学着安保员先生的模样，海兹在墙上写下了那行文字。字迹鲜红，字字清晰，他就这么把它刻在墙上――

        实验不一样呀。

        我们作为我们自己而活着。

        海兹是个坏孩子。

        听安保员先生说得这么有趣，实验们偶尔也会幻象自己如果恋爱了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些幻象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他们迅速意识到，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自由。

        第二实验室炸了。

        外面的世界很美，外面的人很幸福，这些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地方，他很兴奋，很想和边的人类分享。

        我们不是谁的傀儡，不是谁的兵，我们只是我们自己。

        We　are　alive.

        海兹第一次以仰视的视角看这栋关了他那么多年的大厦。

        没有人知发生了什么，紧急疏散的人群挤满了安全通。

        我们活着。

        总的来说，故事不怎么有趣，有趣的是安保员先生。

        这么漂亮的世界，这么幸福的人，还有他们充满希望的未来，都让战争毁掉了。

        第二实验室炸了，炸的还是P4实验室。

        他跟安保员先生分享自己的困扰，安保员先生却只是让他记住一句话：

        “我跟你们分享的这些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他懂的比我懂的更多，多无数倍。而且他没有因为自己博学而自傲，他会承认自己的无知，也会坦然表明自己需要学习，他真的……”

        安保员先生说出了他第不知是多少次的深情告白。

        安保员先生每次说起他的那位恋人，都会停不下来。

        唯一的意义是，在杀人的时候更加愧疚。

        海兹是个会杀人的孩子。

        他好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啊。

        我们作为生命而活着。

        在安保员先生那里听说了这个世界的美好，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地方，在实验室之外也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他更加愧疚。因为这些他都无法去碰，他会污染环境，他会毒害人类，他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学识，都让人为之感叹。你们能想象吗？就是那种点亮了全世界的感觉！……他就是我的光。”

        警报声之间，连续且大小不一的爆炸声接二连三。

        不等他回过神来，一阵巨大轰鸣声在P4实验室所在区域响起，随即烟尘扬起，四漆黑。等到烟尘微微散去，他才看清，一个爆炸，炸掉了这栋楼的一个角。爆炸的威力极大，楼面装潢无一幸免，纯白的走廊不复存在，只剩开裂的楼面和外的钢。

        安保员先生的恋人是新入所的研究员，从外面进来，也可以从里面出去。他的自由更大，他能去看外面那青色的天和碧蓝的海，也能看外面被幸福和快乐浇灌长大的人类。

        安保员先生想要和他的恋人结婚。即使仿生人不算人，不能结婚，他们也可以私自举行没有法律效力的婚礼，这完全不冲突。他们都是自由的。

        可不是谁，他走过的地方，和他肩而过的人，都会突然捂住咙，表现出窒息的样子，接着昏倒。

        P4实验室内，白色的病房被红色警告灯照得都染了红，像着血，但这里没人受伤。实验们好奇地四张望，海兹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来回踱步，忐忑不安。他本没注意到的新风系统悄然开启，在其他实验还在猜测警报原因时，他已经被新风系统拉扯进通风，最后丢出第二实验室。

        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不会破坏这世上的美好。

        医生来了，他们说，他死了。

        可是海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

        就在刻字完成的后一秒，脚下的地板开始晃动，藏在天花板吊里的警报被发，警铃声响彻整栋楼宇。P4实验室区域的警铃声和其他区域完全不同，它跟防空警报一样音量巨大，因为它不同于其他实验室，其他区域是区域内单独的喇叭播放警报，它则是六个遍布第二实验室全范围的喇叭一起响，其震撼程度有如半夜突然拉响巨炮。

        他无助极了。

        安保员先生是莱茵多特女士买回来的仿生人，他的任务是在第二实验室的P4生物实验室区域巡逻。他的自由是整一片P4生物实验室，他可以走遍这里的走廊，和任意一个人聊天。

        执行过一次任务的海兹在这方面深有会。

        We　are　alive.

        他很擅长用夸张幽默的方式表现他与他那位恋人之间一些很小很小的事，能看出来他确实很珍视这段感情，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记得一清二楚，不愿忘记。有几次过于夸张，被理实验的区域负责人阿贝多先生看见，他还被狠狠训了一顿。

        他是一只……不，他没有的形状，肉眼看上去，这里只是一片红色的雾，因而他被取名为“海兹（Haze）”。在过去的那次任务里，他走过了装饰得很漂亮的街巷，那里每一盏街灯都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兵们很喜欢听安保员先生讲他的恋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