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洗净的衣裳挂在树间的绳上。

        他凑近她，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若不是他有把柄被她着，他何故受这等窝气？

        “你以为我找不着？”

        “你？！”

        ――“撕”

        衣裳被撕裂的声音清脆，响在晨间寂静的巷子里。

        笑得意味深长、笑得肆意张狂、笑得宛若秋风中剧烈飘摇的落叶。

        “你大可以试试，”苏霓儿抖了抖空落落的口袋，“反正不在我上。”

        老实讲，他听不太懂苏霓儿在说什么。

        陆卫青畅的下颌线咬得很死，散在额间的凌乱碎发被风拂过，恼怒地向后弯曲着。

        大概是从街里邻坊那里听到过什么，照着学罢了。

        “信啊，可是我死了，你这辈子也休想找回你的玉佩。”

        她停止嬉笑，就这样巴巴地望着他。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如漆，带着压迫的口吻。

        陡然，一滴清泪从她眼角落。

        那破碎的眸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透着淡淡的哀伤、夹杂着某种恨意，好似他曾伤过她千百回。

        可那双晶亮的眸子却分毫不惧，晕着盈盈水光。

        神仙草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有起死回生、祛毒消之效，市值千金。

        苏霓儿不回答，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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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得美，”

        心中不愿，手上的动作没了分寸，力稍稍大些，便将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裳搓坏了。

        “还有些人呢，把自个的当牛误以为是深情，以为对方会感动，结果活生生将自己活成了笑话。”

        陆卫青眉紧蹙。

        他手上动作一顿，“人不要太过分。”

        可惜它长在极恶之地，寻常人难以得到。

        他被她的不服输惹恼了。

        苏霓儿却是无所谓，一点也没有被威胁的压迫感，摊开双手。

        苏霓儿冷笑：“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玉佩了？”

        苏霓儿倔强地仰，执着且挑衅地望着他。

        “有些人呢，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好，却不知他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别人一针一线的、他吃的每一粒米都是从别人嘴里省下来的；”

        他阴沉着脸，似一被惹怒了的孤狼，蹿到苏霓儿跟前，毫不收敛凌厉威的气势，恶狠狠地扣住她的肩膀。

        干瘪的女孩太瘦了，单薄的中衣贴在嶙峋的上，显得她弱小可怜。

        那不是稚童该有的眼神，那是无力的绝望，他只在某些怨妇上看到过。

        苏霓儿口中的玉佩，墨绿色、通透亮，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是陆卫青的爷爷也就是当今圣上赐予他的、是他份的象征、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弄丢的。

        “卑i鄙小人！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真的不理解。

        陆卫青不理，全当她在自言自语。

        苏霓儿手里拿着半串冰糖葫芦，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抬望向旭日东升的天际。

        他曾询问过母亲，母亲解释――“女人被心爱的男子伤透了，心死了，起了恨意，就会这样。”

        后苏霓儿冷嗤，“这就觉得委屈了？那些为了让夫君安心读书、心甘情愿洗了十几年衣裳、手上全是老茧的人，岂不是要气死？”

        听得苏霓儿又言，“没洗干净，再洗一遍。”

        她总喜欢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是抱怨某个负心的男子，又似在拐弯抹角地骂他，神经兮兮的，等他真正儿八经问她时，她偏又不说话了。

        他那双拿惯了狼毫笔的手，碰过冷水、过活，早糟糕得不成样子。

        也是，七岁的孩子，懂什么？

        “我们说好了，我帮你摘神仙草，你把玉佩还给我。”

        她伸出干瘪的手儿，晃在微红色的霞光里，仔细地瞧了又瞧。

        苏霓儿“噗嗤”一声笑了，“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多给你看一眼，确定你的玉佩还在。”

        “你以为我不敢？”

        他蹲下来，背对着苏霓儿，将她的破衣裳泡进水里，反复搓洗，越洗越是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