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的目光一凛，肃然：“成王败寇，本无可厚非。更何况这场战争就是盐水女神挑起来的，若不是她一心纠缠廪君，怎么会有灭国之祸。”

        小鱼点点：“三百年来来，是樊氏、晖氏、相氏、郑氏四氏轮选人担任帝君，如今的皇帝轮到郑氏，单名也是一个廪字。”说到这里，他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可他哪里得上这个字！”

        小鱼眉一皱，显得有些不耐烦：“这谁知……也许是他办事不力……”他转了转眼珠，笑了：“就像你一个人界来的人，本应在刚进入城中的时候就被离朱发现，唤来城中士兵将你逮捕，然而不还好好的？”

        知闲冷笑一声：“占据了人家的国家，杀了人家的子民，难只是纪念便可以抹平的？”她心中生出一无名之火，又觉得奇怪，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改朝换代本就是常见之事，她在原来的世界也没少听说。这异世界里，无论是盐水国还是巴国都与她毫无关系，却不知为何会如此气愤。她思来想去，觉得是同为女子，对女子因情所伤，乃至失去国家一时间物伤其类了。

        知闲忽地问：“这是这本《幼学》中写的？”

        知闲啐：“你这小鬼难不成还希望我被抓进去？”

        黄在宥看了看知闲，又将视线移到那些没卖完的罐子上，说：“我来买这个。”

        “那离朱是什么？离朱不是天下事尽在掌握吗？在为何还会有贼寇？”

        “自十年前晖氏储君里通外国一事后，这后土一职也改称大后土，由樊氏族长樊大人一人担任，其余几家么……晖氏自是不复存在，另外三家只保留皇帝轮坐的传统，但其权柄远远不如大后土。樊大人的武功才干不下廪君，如今巴国内忧外患，外有鬼方，内有贼寇，幸而大后土雄才大略，数次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小鱼说着再次出崇拜的神情。

        小鱼站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出一个天真活泼的笑容，诚恳地：“自然不是，你若是被抓，我可失去了一条生财之。”他顿了顿，又：“不过你若是能一直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所作为，眼下国家有难，大后土广纳贤才，我们将来未必要囿于这小小的医馆。”

        黄在宥随意地拿起一个，看向知闲，出而笑：“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他在二人的注视中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睛越喝越亮：“以后的也全要了。”

        知闲听小鱼张口便对天子如此不敬，不由惊讶万分。小鱼却丝毫不加掩饰，继续：“没有权力的皇帝毫无意义。”

        小鱼皱了皱眉，却不回答知闲的疑问，转而继续说：“这盐水国原本只是个母系氏族，以渔猎为生，国家贫穷落后，生存全系盐水女神一人的法力维持。巴国在此地建都之后，历届后土励图治，国力强盛百倍不止。并且巴国善待原盐水国人，盐水女神的后人更是可以世袭富贵。每年也有纪念廪君和盐水爱情的节日，人们习惯口中称“神女在上”以祈求女神和廪君的保佑。”

        这话说得竟然颇有野心，可惜知闲并无兴趣。她没什么大的志向，她义母说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随遇而安也就是随波逐，对于她来说，这世间的很多事都是验一遭便也算了。

        “十枚铜币。”小鱼冷冷地

        知闲摇了摇，说出自己的疑惑：“这位女神为一国统帅，又有非凡的法力，这等人怎么会为了仅仅相几天的外人就提出共享国土？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小鱼点点，又：“不仅是开蒙课本，巴国的每一间学堂、茶馆、戏楼里都在重复着这个故事。”

        知闲静静听着这诉说，并不觉得故事里的开国帝君如何英雄，反而甚为卑鄙，正思忖间，只听小鱼叹息一声，续：“更为难得的是，廪君虽然是个不世的英雄，却也有情有义，在他亲手杀了盐水女神之后，当即便失声痛哭，后又放弃巴国帝君之位，带着巴氏一族消失在山海界之中。”

        他拿起一枚银币，随意地把玩起来，说：“虽说叶大夫肯定打点过了，但这离朱也显然不知你的本事，不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原本也以为他无所不能，现在看来就是草包一个，不能为大后土分忧解难。”

        小鱼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始料未及，愣愣地看着她，知闲暗叹一口气，心中的愤慨之情渐渐褪去，代之以莫名的伤感。她再次开口问：“那既然廪君带着族人消失了，那五氏岂非只剩下四氏？”

        宁知闲颇为不以为然，直接将心中不满说了出来：“这巴国岂非是侵略行径？”

族人牺牲情爱，是一种至人无己，不负天下的境界。”

        “黄老板可是来看病？不巧叶大夫已经外出五日了，老周今日也出诊。”小鱼皱着眉掩鼻，表情极不耐烦。

        正谈话时，又有人走了进来。知闲转一看，竟然是她第一天到这里时送她相风的酒鬼黄在宥。这人手里拿着那个大酒葫芦，刚一进门，还没说话，先喝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