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闭阖后，视野一片幽暗。

        谢姝妤烦得不得了，跟谢翎之抱怨自己周末出个门像监狱放风的犯人。

        谢翎之确实“出狱了”，出了监狱四中、地狱高三，并成功入围东亚地区最自由群之一：高考结束的毕业生，且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信息。

        谢姝妤满意地往他口一趴，脸蹭来蹭去。

        日子一分一秒逝，规整有序，不为任何人驻足。

        谢姝妤记不清了。

        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谢翎之垂眼瞧着她，片刻，淡淡弯起个笑：“好，都听你的。”

        谢翎之静默一秒，松泛：“早也早不了多少，大概也得等七月吧。”

        可顾岚今天却什么话都没说，转了似的。

        她感觉自己像一支漂浮在海上的小舟，每每平稳祥和地漂游一段旅程，就会被不知从哪呼啸而来的海浪掀翻，再挂着一海藻淤泥脏兮兮浮起来，一边狼狈地清理自己，一边被裹挟着继续往不知何游。

        幻想着自由恣意的未来，谢姝妤美滋滋闭上眼，陷入黑甜的睡梦。

        谢翎之看了一个多月，才确定下来两间比较合适的房子，谢姝妤去看过其中一个，觉得还不错，另一个地点有些远，还没来得及看――顾岚她得很严，周末也把控着她出门时长，还要求报备行程并拍照片视频。

        谢姝妤向边人问了一圈，最后决定选择江梨午休的公寓，挑了间双人间，跟谢翎之一起搬了进去。

顾岚眉心微皱，张口想教育她几句，可是看着她那比上次见面明显消瘦了几分的背影，踌躇了下，还是将话咽回去，保持微笑：“行，那等你饿了再跟妈妈说，冰箱里有菜有肉，你想吃妈妈随时给你……”

        “那你是真惨。”谢翎之欠揍地笑，“原谅我没法跟你感同受――我已经是完全出狱的自由了。”

        整个洗澡过程中谢姝妤都神思不属，时不时瞄一眼边同样在出神的顾岚，心脏不安地怦怦动，似乎在提示她某种不妙的预感。

        十七个年，这是她第几次搬家？

        顾岚不止安静，表情也很平静，仿佛沉思着什么，和她平时表现很不一样。

        ――看来那天晚上他说要留级，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录取通知书啊？”午休时，谢姝妤半躺在公寓的床上，歪靠着谢翎之的肩，无聊拨弄手指，“清华应该会发得早一点吧，你还是保送生。”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搬家。

        午休的房子安定下来还算容易，晚上的住却没那么好找。

        像周末这天晚上，乌云蔽月的夜。

        一种讨好中夹杂怜悯、即将要告诉她一些她非常不想听到的事情的，笑容。

        果不其然，从澡堂出来后，谢姝妤看到顾岚脸上展出了笑容。

        背倚门板，谢姝妤茫然扫视一圈全新的卧室，目光掠过一件件熟悉的物品，以及陌生的陈设，最终落在书包口袋倒插的雨伞手柄上。

        跟着顾岚去澡堂洗澡的这一路上，顾岚十分安静，安静得令谢姝妤觉得有些异样。

        手柄挂绳还系着年前逛街时，谢翎之给她买的水晶小猫――赤红色的，喜庆又醒目。

        谢姝妤每周末晚上都会跟顾岚去澡堂洗澡，澡堂离家不算远，顾岚一般选择走路去，然后在路上找各种话题跟她聊，聊学校聊学习聊成绩聊人生，然后再暗戳戳打探她和谢翎之最近有没有什么接。

        暗得像不见星月的夜。

        反正就一年时间，甚至都用不上一年，她也要去北京上大学了，那时候爸妈也不着他俩了，天高任鸟飞，他们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美好的未来时光等着他们呢！

        可恶！谢姝妤面目狰狞地砸他一拳。

        “那么晚？”谢姝妤鼓鼓嘴，“也行吧。不过你开学报得早去几天，因为我要跟你一起去北京玩！”她半边子压在谢翎之上，揪着他的衣服撒，“提前个……三天吧，北京夏天也热的，我应该没心情玩太久，我们可以跟爸爸妈妈要点钱，去欢乐谷玩……不对，你去清华的话，爸妈应该会一起送你到学校报，到时候直接让他们出钱供咱们玩好了！咱们好好敲他们一笔，谁让他们这么多年不咱们死活，还给咱们找不自在，哼。”

        谢姝妤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声音。

        公寓较学生宿舍租金会贵一点，学生宿舍因为是公共卫生间，所以alpha和omega的宿舍分楼层安排，谢翎之接受不了，于是选择了公寓，一个屋子五脏俱全，和之前住的出租屋差不了多少。

        她放松下来的同时，心里也不免划过一丝失落，但转而又迅速振作起来。

        谢姝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