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野呼一顿，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笑代表什么，心却已经抢先一步乱了半拍。他没笑回去，只僵在原地，像被她轻飘飘的一眼撞得一力气散了。

        “说实话，林雨柔今天坐你斜对面那儿，笑得都快开花了！你看见没？”

        “……我不太饿。”

        那笑很淡，轻轻的，像是一种从心底拂起的安，像是她从另一个遥远又孤单的世界里走了一圈之后，忽然记起了——

        “欸今天咱得好好吃一顿，江少不是刚在育大会拿奖嘛！你得请我们！”

        就在这时，舒云子忽然回了。

        “明月夜，短松冈。”

        **

        他终于抬看他们，语气慢慢的，没什么起伏：

        可她没有料到，会疼成这样。

        她站着，手轻轻按在下腹，没皱眉，也没捂肚子，只是姿势微微偏了点，像是偷偷在撑住自己。

        那双藏着秋水一样柔光的眼睛，在落日里轻轻弯了一下。

        “对对对，野哥你要搂就搂那种明艳火辣的姐姐！温温吞吞的哪够你劲？”

        不是绞痛，也不是抽痛，而是那种电钻一样的钻心之感，一点点往脊骨里卷，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试图从她里攫出什么系最深的位。

        “——不是她们。”

        **

        “还等啥？趁热打铁啊哥，今天请她一块吃饭，搞不好吃完就成嫂子了！”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来。后的同班同

        今天不巧，她来了例假。

        可还是那样好看。

        那一眼不灼人，却仿佛能把人烧进骨里去。

        清冷，安静，像一朵开在风里不肯低的花。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隔着三层阶梯、两个班级、一场诗会的距离，她看见了他。

        江泊野被几只手推推搡搡地夹在人堆里，衣角被扯着，肩膀被搭着，脚步被人群往前带。

        她的脸很白，白得像瓷，色也淡，连眼尾的睫都带着疲倦。

        她在笑，可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回、看他、轻轻笑了一下——

        诗朗诵会在掌声中散场时，舒云子从她那一排缓缓站了起来。

        他刚这样想着，低轻轻了一下手指，像是想掐断那句“短松冈”带来的荒凉。

        江泊野站起，刚把手里的易拉罐随手进外套口袋，就被一群人扑了个正着。

        “野哥！晚饭去哪儿啊？走走走，食堂二楼约起来！”

        她没有避开，只是微微地，弯了弯眼睛。

        他忽然就觉得，那句“惟有泪千行”，好像无比难以承受了。

        笑声一片，喧嚣如水。

        “喂，江哥？你说呢？今天要不要给点信号？”

        诗朗诵会一散场，学生们三三两两从草地、台阶、走廊上站起来，阳光已经偏西，晚饭时分的钟声从远传来，给校园镀上了一层柔淡的金光。

        话音一落，几个人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起哄声。

        他把肩膀上的手臂拨开，手插兜，顺着走廊下了台阶，形懒散，却带着某种突然收起的锋利。

        “江哥不请我们，那也得请个妹子——是不是，林雨柔？”

        她没说话，也没起哄。

        一早起来时小腹就隐隐不适，可她没说，也没请假。她知自己请假太多了，再少一场活动，就快连“参与感”这个词都维持不下去了。

        “啊？你装啥高冷啊哥，明明你中午都没吃什么。”

        “我先走了。”

        他只是走了，一路走进落日下的长廊，影子被夕光拉得很长，像他心里那句说不出口的话：

        后几个男生还在笑：“欸欸？真不去啊？不会是有暗恋对象了吧？”

        他正要往下走，又有人从后搭住他肩膀：“林雨柔什么林雨柔，我看你还是得搞邬梅木！”

他忽然很想坐到她旁边去。

        “人家校花给你递水那天我可看见了，那温柔得跟电视剧女主一样。”

        舒云子微微一愣，阳光从她后落下来，把她的眼睫照得一片亮。那双饱满而宁静的眼眸，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像被风轻轻了一下水面。

        江泊野没说话，嘴角有点勉强地扯了一下。

        “对啊对啊，今天谁付账你说了算，我们点得高兴！”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哪怕只是，把她从那句“明月夜，短松冈”的荒凉里，拉回来一点点。

        “邬学姐今天裙子是真短，是真长啊，场上走过来那一刻，我脑子都短路了。”

        可他心里，忽然浮起的是刚才那个回的眼神。

        你在这里。

        仿佛只是下意识地扫视四周，但视线却极准地落在了他上。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敢惊动什么，又像是从水底捞起的那种迟缓——那种本就不属于这个热闹世界的、悄然存在的分量。

        江泊野没回，他没说“没有”，也没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