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视网上留存很久的只有一个画面，给刺刺的青草得斑斑驳驳的石阶上，两个孩子抱膝蜷成两个小团，一个黑黑的小脑袋倾向另一个小脑袋，脚在地上轻轻踢着对方的影子。女孩张开手心，一朵花在掌中变幻着各种形状，金黄的孔雀草，绒白的蒲公英，一晃神还变成了一只鸡，细红的脚，卧在掌心圆乎乎茸茸的一小团，眨着黑漉漉的小眼珠。男孩伸食指在那温的一团上轻轻摸了摸，女孩便得笑了起来。

“高兴不起来。”女孩

俱乐楼前的地灯亮着，不远就是百花LOGO造型的LED灯，一行红蓝紫的渐变色光依次从上到下闪烁，再从下到上闪回来。当年孙哲平还吐槽过这玩意太闪，包得要命，也许就是因为被闪到了眼睛，一次他在灯边绊了一跤，自己没事，被他带倒的张佳乐却不幸磕破了膝盖。

“我没事，”张佳乐说，“一次失利而已。叶秋，我只是……”

“你师父不高兴？”

七赛季总决赛结束，张佳乐安抚好一个个情绪失控或强压情绪的队员，独自走回了训练室。他没开灯，一室黑暗与寂静吞没了他，就如暴雨声吞没一切天地间的声响，很奇怪的，他居然并不觉得十分伤心。

“你猜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这里是他生活过六年的家，春夏秋冬转，酸甜甘苦尝遍，从内到外，有形的无形的，都有他的痕迹。

手机响起时他也没有意外，甚至对着电话那，轻微地笑了一声。

他们终究还是敲开了门，黄少天一路胆战心惊，过不久就要瞥叶修一眼，他并不认为对方会失心疯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不安，如水浸了纸痕就一点点蚕食上来的不安。能走进这座建筑本是极奇幻极难得的经历，若非他早先与南方相识，恐怕也敲不开门，然而黄少天事后回想，自己进门后见到什么风景摆设，遇上两个孩子说了什么话，竟然都模模糊糊。

“……你教我吧？”

张佳乐知，队里的好几个人都偷偷跑过去给它们浇过水。

一定能坚守。

“叶秋，我有点累了。”张佳乐低声说。

“说了多少次，不教。”

“是真的吗？”

恍惚涣散的意识里，仿佛有哗哗的雨声由远及近，敲打在同样的窗玻璃上。张佳乐闭了闭眼又睁开，窗外并没有下雨，今天是夏雨季的一个放晴日子。

只是什么，他半天也没说出来，不是卡壳，不是想不到词语，只是突然疲惫成百上千倍的扩张，蔓延，浸透了心的每一寸。他疲惫得不想说话，就这么晾着，也不对方如何作想。

修剪齐整的草坪饱了前几日的雨水，张牙舞爪舒展开了植物原始的生命形态。西南角上一小片黄的金雀花是他自己移栽的，最初只是两株，打碎花盆简单暴地埋在土里，竟活了下来，还将草坪的一角都染成了黄的颜色。

2

“我不高兴。”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高兴？”

然而张佳乐站在窗前，却只觉那一层薄薄的玻璃外，封闭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夏天。

杀人什么的，不是不是说真的，也不是不是在幻觉世界，但黄少天确信，自己不想再从叶修嘴里听到这个词，也不想再看见那一瞬在他脸上闪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