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说书人一见有人搭话，立即接，“话说这位同昌公主，自那日漫天祥云中出生以来，始终不言不语，直至三岁那年，忽然开口说，‘能活’。时为郓王的今上尚在惊讶之中，迎接郓王为帝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因先皇久不立太子而一直忐忑的皇上才知，这下真是能活了！自此，今上对同昌公主，真是爱逾珍宝，视若掌珠啊！”

此时缀锦楼中气氛已经十分热闹，听者最喜欢听各种荒诞事，有人大声喊：“大中三年，岂不就是同昌公主出生那一年么？”

天刚刚破晓，长安城中已经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赤珊瑚，如同鸽血宝石，美艳，灼眼，却充满杀戮的气息。

她对面的周子秦抬起筷子在她手背上轻敲了两下。

黄梓瑕坐在二楼栏杆边，左手着勺子，右手着竹箸，往下看着那个说书人，目光却是飘忽的，并没有落到实。

黄梓瑕拥衾呆坐在床上，感觉到口一波波血涌动，让她整个人陷入晕眩的昏黑。她大口呼着，等着眼前那阵黑色过去，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到桌边，摸到昨晚的冷茶，一口气灌下去。

他修长的躯微微俯下来，凝视着她，就像凝视着即将被他用一壶开水浇下的蚂蚁。他的声音冰冷地在她的耳边如水波般回：“黄梓瑕，你后悔了吗？”

与她和禹宣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天气。

黄梓瑕回过神，目光移到周子秦的脸上：“干嘛？”

这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回，比她上的烈火还要更让她觉得痛苦，直到她再也无法忍受，大叫一声，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口息着坐了起来。

长安人繁盛，百业千行，丛楼结绮，群院缀锦，就算宵禁也无法遏制日日夜夜的热闹喧哗。

而在这最热闹的地方之中最最热闹的点，又莫过于长安西市最中心的缀锦楼。

黄梓瑕对于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自然兴趣缺缺。她将目光收回，却看见不远倚靠在栏杆上听说书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着转对边人笑：“阿韦，在说你那位公主夫人呢。”

他向着她走来，看着在烈焰中痛苦不堪的她，脸上出那种惯常的淡漠笑容，这如同春花盛绽的笑容，此时却牵扯出最残忍可怕的角弧度。

一阵冰凉从上而下在内延伸，让她终于神智清醒了一些。

那人是个长相俊美的青年人，二十出模样，端正的眉眼中隐隐

今日缀锦楼中，又有个说书的老者，在满堂喧闹之中讲述各种千奇百怪的坊间轶闻，天下传奇。

后悔了吗？

“话说大中三年七月三日，原本赤日炎炎万里无云，但到得午后，今上当时所居的十六宅中，忽腾起祥云万朵，彩霞千里――各位，你们可知这种种异状，究竟为何？”

后悔了吗？

周子秦不满地瞪着她：“你才干嘛呢，说请我吃饭，却光顾着自己发呆。”

窗外唧唧喳喳的鸟雀，被她的声音惊飞，扑啦啦振翅高飞而去。只剩下晃的树枝，在窗外久久不能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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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洗去了一切尘埃，过了一夜，又是炎炎夏日。

说书人绽莲花，又在讲述荒诞不经之事。

她怔怔呆坐在桌上，许久，才木然转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