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鹭怔住：“上？”他问，“老祖宗？”

他追着谢一鹭出去，边追边喊：“那些黄白米，是我们主收的，督公不知情！”

谢一鹭吃了粥，上官帽出来，院子里大天坐着个小板凳，哈着腰在给他洗褥子：“老爷，”他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出去找个姐儿吧，梭子巷那边有不少便宜货。”

金棠倒笑了：“大人不信最好。”

“他不是这样的人，”金棠点，“可他不要，上还要呢！”

谢一鹭却是信的，谨小慎微地凑过来：“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还贪图太监的孝顺钱？”

谢一鹭躲着他出门，门临关上，还听大天在里说：“

值宿宦官和火者们一一出来，梅阿查和金棠着他们进去，屋子中央，谢一鹭气势汹汹在嚷：“……让人瞧不起，我看错你了！”

这说的难是……谢一鹭拂袖：“荒唐，我不信！”

金棠看得出来，他是真把廖吉祥放在心上，“几干黄米，几方白米，对督公这个位置的人来说，还算个事吗？”

是金棠，穿着库里新出的荷花纹样贴里，笑盈盈朝他作了个揖，正要说句问安的话，廖吉祥屋里突然传出了争吵声。

“别说我们督公，就是老祖宗，也得按日子孝敬他。”

谢一鹭简直想不出还有谁能左右廖吉祥了：“那是谁？”

那是宦官的隐语，“干”是“千”，“方”是“万”，谢一鹭懂：“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争得脸红，急得跺脚，“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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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人，也要盖大屋、娶美姬、蓄珍宝，”这话金棠不该说，“难叫他去跟开口，动老百姓的田税钱？这是内官都知的事，你以为戚畹那些人贪的钱全是自己的？”他摇了摇，“谁敢独吞，就安个贪赃的罪名，剐了。”

这个人救过屈凤的命，金棠不跟他虚与委蛇：“老祖宗舍不得要我们督公的一发丝儿。”

谢一鹭明白，他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屋子发脾气呢，该说的说了，他闷便走，梅阿查奔着廖吉祥去，金棠往地上一看，书架下放细的两只小铁箱被翻开了，出里带着压印儿的金锭银锭，是上个月都察院陈御史刚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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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替他编吧，”谢一鹭猛地一转，瞪着他，一双眼红彤彤的，好像他才是挨了骂的那个，“他都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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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是让他走。梅阿查是个要面子的人，二话不说转就走，从屋里出来，他气冲冲走了十几步，停下，心想廖吉祥不和他吃和谁吃，难和那个寒酸的六品小官？他不甘心地又回去，这时后有人叫：“老大。”

“胡说，”谢一鹭被他的话了耳朵，可褥子上那些荒唐事确实是他干的，赧着脸，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这两天不好，你不要造次！”

“七哥，”廖吉祥看见他，倦怠地了眼，“今天不和你一起吃了。”

谢一鹭惊得后退，金棠则压上一步：“里都把谋到织造这个位子叫登仙，谢大人，你说这仙是白登的么？”他朝谢一鹭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他走，“督公已经够难了，你不要他。”

他穷斯文，大天却是个糙人：“可我这天天给你洗，手都要洗断了！”

廖吉祥没回嘴，塌着肩，像是趋避他的锋芒，梅阿查是看不得他受一点儿气的，一脚踹翻了椅子，大喊一声：“谢一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