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甘休,于是民间呈现出一种与对待兴国截然相反的态度:不友善,不接纳。这省去了前桥舆论
控的麻烦。
虽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战略视野,但民众对苦难往往记得更清。战争、役、
纵死亡军士的邪教,就算这几年新生的孩童,没有经历过那段战争时代,都会被长辈反复叮咛,警惕西梧邪魔的侵害。
有些教训并不一定靠受伤和鲜血才能深入骨髓。
她与孟筠穿梭在新集,看那些来自兴国的书籍、绘画、图案,犷而实用的工艺品,甚至还有产于本地的奇珍异兽。这些年所见所闻给了前桥更广阔的视野,出门在外,就连梁穹的知识面都不及她了。
她向孟筠挨个介绍,如数家珍,引来不少客人驻足,店老板生意从未有过这般兴隆。
逛完了集市,两人又去吃东西,前桥照旧询问孟筠要什么,他照旧回答“都好”。
一次两次这样可以,三番四次这样,前桥又觉得他有敷衍的嫌疑了。况且孟筠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她开口时保持倾听和附和,逛街像是她给予的一项任务。
“你在想什么呢?”
“嗯?”孟筠笑了,“想我们吃的东西,怎么了?”
“没怎么,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前桥无奈,“你若觉无聊,我们就去
些别的。”
“我不觉无聊啊。”
他怎会觉得无聊呢?和心上人在一起,无论什么,去哪里,每分每秒都不无聊。
“可是我们今日难得相伴,这样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你不无聊,我都要无聊了。”前桥想了想,提议,“我们去仙家
的鸢都湖泛舟吧,今日阳光不刺眼,可以划一条船去湖心亭,自己捞鱼烤着吃。上次珉儿过生日,你没来,没机会品尝我的手艺,不知
我现在可厉害了。”
是啊,好遗憾。孟筠顺从:“好,就去鸢都湖。”
说干就干,两人租了,出西城门,沿仙家
一路飞驰,快到目的地时正逢将散的乡集,于是下
牵行,随众人走走看看,真有一物入了前桥的眼。
摊主是位大娘,卖藤编的木镯,这种工艺有讲究,特选那种一条主杆并两叉的藤蔓,向反方向扭转,经过曲折回环的编织,末端汇集一
,围成完整圆环。
此物往往是新婚妻主赠予卿子的饰品,取其“缘定今生”之意。前桥知,故而想为孟筠和自己各买一只。
“这是手作的,每一份都独一无二。”她,“筠郎,我们相识最久,却未曾送过你像样的礼物,今日遇见它,也是有缘份吧。”
孟筠:“你经常送我礼物。”
“是啊,诸如什么临期的课业、吃不完的东西、俗而无用的银子……还有公主府正牌。”说到这里,她笑了,“只有最后一样合我心意,你却受之惶恐。不如镯子好,只要你不嫌陋,就可以一直带着。”
孟筠望向藤镯,久久不语,前桥调侃:“筠郎愿与我携手今生否?”
这句话让孟筠怔住。
携手今生,不需要别的,只需要十跟手指扣紧,只需要两个人的影子,只需要一段长而至远的路——答应她,反正她不会记得,孟筠这样对自己说,但那又像谎言和敷衍。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前桥有预感似的,眼中的热烈也随之冷却了。
“一问你就扫兴,算了,不买了。”
她转就走,孟筠连忙跟上:“你生气了?”
“没有。”
“那为何不买了?”
“我都能猜到你会说什么,”前桥脚步不停,学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此物寓意唯一,你应该首先想着储卿,妻卿和谐,才能固本安民……”
孟筠苦笑:“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
“你以为呢?”
“不是去游湖吗?”孟筠拉住她,“你稍等,我请你。”
他留下犹在不满的前桥,向渔租赁好船只,过了一会儿才返回,两人登船后,孟筠即撑桨离岸,让小船向着湖心缓缓进发。
前桥不看他,只看水。他着桨,只看她。路过漫开的芙蕖时,孟筠停船,伸出手掌,将一对儿藤镯放在前桥眼前。
前桥一瞥之下,几乎板不住脸,问:“不是不要吗?怎么买了?”
“赔礼歉,”孟筠
,“对你说不,其实有久远的缘故。小时在葆懿
时,谁都拗不过你,先皇一味纵容,你谁都不睬,只愿意听我的劝告。菊姑姑就专派我铁面无私,约束于你,这么多年,我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现在看来确实不解风情,谢谢你的海涵。
“藤镯我很喜欢,方才的犹豫,也不是为拒绝,而是心生感慨,不知如何表达。”
再端着就没意思了,前桥将藤镯带上,:“我可是储君,难
跟你计较不成?”
“气消了吗?”
“嗯。”
她帮孟筠把他的藤镯系在腕上,顺势将他手指拉住,孟筠没有拒绝,两手相牵间,藤镯自然相碰,命运如蔓,纠结交缠。前桥隐隐感觉不对,今日的孟筠,从刚见面到现在,都不大对。
“筠郎,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我记不得了,你要不要提醒我一下?”
孟筠笑了。
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只是普通而珍贵的一日,是他忙碌一年多换取的一日。它随意到从未知时间的黎明开始,让孟筠这个颇擅安排的人都
不出规划。上午在
里等待她时,孟筠得空思考这一天要如何度过,但他没有答案,因为与她共
的每分每秒、此时此刻,无论
什么,都是开心而幸福的。
“我该怎么解释呢?”他柔和笑,“当是我任
的一日吧。”
“你任到什么程度?”
“不再时刻提醒自己,孟筠是谁。”
前桥哼笑两声,凑近他的脸:“真的吗?那你让我试试。” 她预料到孟筠会躲,故而只是开个亲昵而无伤大雅的玩笑,谁知孟筠没躲,当她把吻印在孟筠面颊时,看到那双温柔而隐忍的眼睛,突然像被灼伤一样退开,纳闷
:“你怎么……”
“怎么?”
“怎么……不躲了……”前桥的细语化作呢喃,重新将脸凑近,吻落在他的上。
——
7.
清风皱水面,碧盘浮伴舟旁,风中隐隐传来混合泥土和清腐的花香,
在湖心的水如时间
淌,缓慢悠长,孟筠看着芙蕖的花
,温柔
:“荷花开了。”
“是啊。夏末了,它们该开了。”
如果船过去,会惊扰那只蜻蜓吗?会让集群的游鱼四散而去,又倏忽回
吗?如果天地间只剩下这片水面和这艘小船,湖心深
的荷花,将无疑是为她们绽放。
受到浮叶阻挡,船只能泊在藕花丛中,前桥凑近船,将
碎的叶子撒向水面,看着游鱼把叶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