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寻个方便。
刚拉好了帘子,那邪风却又落至他脸边,把圆溜溜眼珠冷得登时一阖。等他再睁开眼看时,竟觑见那只还没吃完的苹果又赫然摆在桌前。
“真有鬼啊?!”云翔给这一套灵异作祟整得目瞪口呆,惊呼了一声以后直吓得慌里慌张地往后退去,一边想,这也太倒霉了,那帮看事儿的老家伙翻的是哪座坟里挖出来的老黄历啊,今儿个明明是大凶大煞吧?还偏给撞上这天成亲,人本来倒也不是个胆儿忒小的,但这会儿只有一个人在这闹鬼的屋子里,任他平日无法无天惯了,好似从没有能镇得住他的东西,此刻却也不得不要提起
神来真怕上几分。
既然真的有鬼的话……天尧你倒是也出来把这个鬼赶跑啊?你投胎也没那么快吧!
云翔攥着柜角胡思乱想一通,才忆起来今天十四号,正是天尧下葬的第十八日。
得亏他老爹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婚事排在天尧的七,不过到底是心怀棒打鸳鸯的一点点愧疚还是忌惮那
恨而死的小子要化成厉鬼归来找他偿命,这究竟是无从得知。
今夜展祖望看着家里也张灯结彩的一片喜红,神色复杂。
两月之前,他为着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要商量,便亲自去东跨院找纪家父子。主子屈尊去拜访下人,哪有什么特地通禀一声的必要呢。可不知如此确实鲁莽,给他一下撞见了不该看得却应该晓得的事儿。雕花格窗内难言的闺中秘事、不知潜隐了多久的一段孽情。
云翔被关到厢房里去禁足数日,天尧则是吃了一顿鞭子,受下这好些肉之苦,才好叫他懂得到底主仆有分尊卑有别,凭他的下贱
份怎有那胆子觊觎主家的少爷。展祖望更是
上应了邻城许家的求娶,以为这下总能断绝那些个痴心妄想。念在纪总
的情分在,他本打算这事就此了了,也不必将天尧赶出门去。
展祖望其实很擅长打感情牌,但他也始料未及的是,情若至沈至真,终会到了一种谁都难以控制的地步。
三月廿二,他早知云翔不愿从了这本来好好的一桩婚事安排,可也没想到,果然平日这小儿子太过,居然真敢和他那个青梅竹
的
家儿子跑了。还好在城郊及时把他们捉住,不然叫他展城南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去!
那日天气倒很好,但平常宁静的山竟是难得的人声噪杂。只听闻
蹄声喊打声闹喳喳绞作一片,整群山鸟倏地惊飞,树林子里并没人闯进去,而不知什么东西跌到了水里,原是清澈明净的玉带溪里漂出了好些血水,鲜红的、黑色的,大约是来自本就未愈却更再新添几
的伤口里。
而那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鲜血脓水终有一时都停止了渗涌,就如也渐渐虚孱渐渐断竭的命线,只得去往忘川黄泉河下
延。
醒来的云翔得知如此结果,任是平日如何聒噪如何闹腾,那时竟也怔怔地一言难发,恍若心灵神智也一并失却、要随他同去。
停灵时云翔却不敢迈去灵堂一步,并非是怕见死人,只是怕亲眼看到变成那个样子的天尧。
七时展老爷终于发了善心,允他也可前去祭奠。屋里尽漫着新焚的香,他在天尧的灵位前站定了许久,再在盆里添烧了几片黄纸化灰作钱。
等这最后一面见完,他跨出门去,却还要不禁转回望一眼。缠了满目的白幔,供桌上是点了几盏的长明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供果、绿豆糕堆叠成了一座小浮屠,红红绿绿的倒也是怪好看的。
也许天尧也会喜欢吃的。
可若是怨念执念亦是太重太深,是不是哪怕受上几轮几回的飨宴烝尝,魂灵终究不能归于安分。生人既不愿相信已落定的事实,死者阴藉此业力仍徘徊阳间。
云翔看过从北京来到桐城巡演的戏班子演过什么山伯英台、双双化蝶。戏里好像这样唱:
生未同衾死同,死同
。偏
了、偏
了化蝶哀艳。
叶底花间,自在翩翩。虽任它春去秋淡,终归是遗憾绵绵,遗憾绵绵。
如何一段凄美动人的千古佳话,可现实或许还可以更加残酷上几分、却永不能似传说一样梦幻合圆。死人已死了、活人还得活下去。他的轿子今日就绝不会打那座孤坟前经过,旅居后山的一口窄窄的棺材,又岂能被掀开、好留一人再去睡下。
往昔回忆接踵而来,深深种在心底的难过好像叫云翔几乎要忘了刚才扑面袭来的惊惧。
而穿堂而来的冷气,把柜子门、梳妆镜敲得啪啪作响,却还是把他一下拉回现下这诡异的现状中来。
此时正是立夏刚过,人们都早已换上轻薄的单衣。白日那些轿夫只披了一件背褂、有的更是打着赤膊了上
。而云翔
着大襟红衣、里边儿还穿了件白绸内衫,却不知怎的,只觉从脊背到
上都阴恻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