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教主。”

        那颅被掷到法坛当中，了主祭坛眼，周遭突起了熊熊烈火，枯燥的须发皆焚燃起来，直升起黑烟、卷起焦糊之味。

        “黑龙神教——龙虎啸——”

        “黑龙神教——与日争耀——”

        “教主万岁——”

        百千教徒一致去向坛上礼拜，口中念诵呼号不止。那死尸上浮起的烟幕冲入云间，正似天龙呼啸而回。

        古云跟着教主刺啦啦的笑声微微抿，但嘴角不止地颤上一颤。

        ……

        或许正魔本是一样的人。

        都着自认为正确的事。

        但魔教与正的修行方式确实有些不同的，使了一些个真得称之为旁门左的邪法。也用一些炉鼎炼丹，当然这“炉鼎”除了宝物，也还意指些别的。

        古云对此法不大认可，从来是不屑不愿的。

        他在魔教之时，其实也还挂念着小邱。当然，只能挂念而已。

        古云坐在无过涧边，抽出宝剑，睹物思起故人来。黑龙教主从崖上看到他，便叫边侍从退去，自己落去他边。

        古云感到边那阴冷的气息，忙收了剑，站起拜：

        “教主。”

        胡坤对他笑笑。“我和你说过的，没旁人在时，叫我坤哥就好了。”

        古云垂了眼，没再说些什么。

        “圣女。”

        “我看你好像总想着一个人。”

        古云被他说破心事，心下一沉，只嘴上还不怎么在乎似的，淡淡答。

        “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胡坤不以为然：“男人、女人，你想要哪个，我给你绑回来就是。”

        “……”他对于胡坤的嘴中会说出这样的浑话来自然是毫不奇怪的，却睁了一双圆眼想要说些什么，只先把要反驳的话扼在心里。

        “你不会动了真心吧？”胡坤像发现一件很可笑的逗趣儿一样，嘴上扬起，但是一双冷厉的狼眼直直盯着古云。

        “我是认真的。”古云抬起，眼中是和语气一样认真，“我想坤哥可能不会懂得。”

        “哦？”他是不会因为古云而生气的，从里压出来的这个音节，只带着玩味。

        “……坤哥，我还有事，恕属下先行告退了。”

        古云行了退礼，脚下一蹬，运了轻功一下腾到远，转眼之间竟不再能追上他的影子。

        胡坤也没随着这阵清风转过去，只是微微偏了偏，把目光投到旁边那片溅成白浪的瀑布上。

        ……

        他当初叛入魔教，本不过是逞了一时之气。只教师兄师姐用一片真情感化，竟是迷途知返诚心悔恨、愿舍了往日犯下的杀孽，重回剑霸山上再好好去修真悟。

        谁能晓得，喜憎爱、人之常情，善人有，恶人自然也有的。

        可只如天下江河湖泽水泊川，有的静谧，有的温和，有的生动，有的却卷了浪夺堤而出、可知周遭土石草木是否能承受得了那汹涌而来的——

        爱呢。

        ……

        胡坤死了。

        叛徒、异教、盟友、敌仇，古云在胡坤面前杀过那么多人，而看来他见到的最后一牺牲是他自己。

        他留下的那妖纹叫古云狠下心用剑锋割裂，碎成一片一片残花，却还似顽疾初愈必会浮出的瘢痕，再如何将血肉剐挖，都永不能自他上剥落。如此只如一方印证，沾盖在此尺素绢之上，昭显那日曾度下的怎样一场孽荒唐。又同藏匿在脏腑之中的一病灶。只等他运起功法，或是夜深无人时，就有那样一蠢蠢动的邪躁发作起来，从某块隐秘之升起，撕咬啮啃，扰得他心神恍惚。就算全浸入冷潭，犹有一灼裹着网着。

        古云从水里游上岸，站起来，颗颗潭从发尾凝滴，绕了层层柔峦，这才滋到脚边的草地。手上抓了一段棉布，想同往常那样把前裹好了，但只稍微使上一点劲，房却着实是个酸胀难耐。他低看了看，那弧度似乎更圆鼓上一些，缠了好几转的努力也本掩它不住。

        我要这对有什么用呢。我又不会成为一位母亲的。

        他好像现在才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来，只是因为上这累赘的提醒。索解了紧得难受的裹，丢弃在脚边。

        这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只有放到魔教妖人堆里才是稀松平常，无人在意。而如今已从那里逃出来，若再离了剑霸山，哪里又容得下他呢。

        所幸大家还是愿意他回去的。

        古云披上一白袍，俯看着潭水里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伸手去抚平了一条条衣褶，终于满意了，便决定接下来去找小邱。

        在他被选上剑霸山了入室弟子之前，是和小邱一起开着那家酒肆的。而在山上的功课完了，也还是会下来与小邱搭把手的。

        今日回去，小邱还不知。古云要师兄师姐先别告诉小邱，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剑霸山的夜晚，月朗星稀、窸窣虫鸣。

        门果然是没有锁的。是为了谁留着的吗？

        古云推开门，看到熟悉的背影。

        他唤